第263章 曾几何时

“陆双，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但是我不想听了！”
  陆双冷声打断韩乾的话，神色寂然冷漠，摆明了是在跟韩乾闹脾气。
  她用余光扫了下韩乾的脸，便又气鼓鼓的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大有一种不想再看他的感觉。
  韩乾的唇瓣微启，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在看到陆双那张苍白的小脸时又尽数忍下去了。
  他伸手帮陆双掖好了被角，不再多言，静默如初的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
  就好像陆双压根没有醒过来一般。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冷战了。
  只不过韩乾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冷战从陆双睁开眼睛的第一秒就开始了。
  他知道陆双在生他的气，周遭陷入寂静，而这种寂静竟然让一向好静的韩乾慌张起来。
  陆双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过微微动了几下，便感觉身体的某处有些不对劲。
  那种不对劲很奇怪，像是有某种液体在向外溢出，却又不是来月经的那种感觉……更奇怪的是，她的小腹有点微微撕裂的痛意。
  这是怎么回事？
  陆双的指尖紧紧捏住了被角，不敢再动，也不敢说话。
  甚至因为刚刚自己牛气冲天发脾气不搭理韩乾的行径，而不愿意放下自尊和这个男人打开话匣子。
  哎……
  陆双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叫什么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情况大概是很尴尬了。
  在陆双合着眼睛继续装死的功夫里，依稀听到了身边的男人默默起身的声音，然后便是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推门声和门被带上的声音。
  大概是韩乾离开了……
  陆双转过身，椅子上的身影果然不见了。
  或许吧，即使她和韩乾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却依然不懂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他们两个人依旧摸不透对方的脾气，也依旧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陆双想要撑着床沿坐起身，奈何身体沉得厉害，腰也疼，压根动弹不得。
  大概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摸到了床头的护士铃，手指头一摁，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门便被推开了，一个小护士小跑似的走了进来。
  那个小护士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丹凤眼，但明显的是，她并不认识陆双，只是恭敬的称呼她为“韩太太”而非“陆医生”。
  “韩太太，有什么事情吗？”
  小护士看到陆双夹在手指的监控器被扯掉了，连忙拿起来握着陆双的手夹了回去，顺便又耐心的看了看陆双的吊瓶，态度小心翼翼至极。
  陆双大概有印象，韩乾曾经说过她随时可以回第一医院。
  那个家伙在这里有股份，那么她也可以猜测到，或许这恭敬的态度皆是因为韩乾的身份。
  陆双素来不喜欢凭借着某种身份趾高气昂，她吸了下鼻子，也同样客气的问道。
  “麻烦问一下，我是因为什么住院的？我大概只记得我昏迷了……但我生了什么病呢？”
  在陆双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即使秉承着对病人的保密原则，这医院的护士或是医生也能够随时随地扯出些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个人情况说明，用以安慰病人躁动不安的心，并且为病人答疑解惑，可眼前的小护士完全不是这样。
  她先是一愣，然后尴尬的支支吾吾，发出的所有声音皆是语气词。
  “额……恩……那个……”
  这种徘徊和彷徨已经相当不专业了，奈何在这徘徊之后，她只是默默说了句，“您还是问韩董吧，您的情况，他知道的比较清楚。”
  话音落，小护士便落荒而逃了。
  这更让陆双心中的疑虑像是坐着火箭一般越飞越高。
  很奇怪不是吗？哪里有人昏倒住院，连原因都不能知道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医生？
  难道……她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这是陆双的直觉。
  毕竟，如果不是什么大病的话……那个小护士也不会瞒着不说的。
  她的眉心蹙得更紧了，脸色煞白的厉害。
  周遭的空气伴随着陆双的疑虑而静默，陆双甚至在脑海里将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得妥当了。
  给小猴子存的教育基金在哪个账户，陆氏的股份还有各种任命书在什么位置，陆家的房产合同还有她的车证等等等……
  她甚至还在默默帮小猴子想了她要去哪里上小学，要到哪里读大学。
  就在这些问题通通在路上脑海中过了一遍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便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蹿了进来。
  “妈咪……”
  小猴子快步凑到了床边，一把拉住了陆双的手。
  “我好想你。”
  “宝贝，我也好想你啊。”
  陆双伸手揽过那小脑袋，轻轻抚着，视线不着痕迹的掠过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的男人。
  此刻的韩乾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生得漂亮极了。
  韩乾牵着那个小男孩也凑到了床边，用极其和蔼的声音哄了一声。
  “来，小毅，叫婶婶。”
  “婶婶……”
  小男孩很听话，不爱笑，却也不反抗，乖乖巧巧的叫了人。
  他比小猴子要高出一头来，像个小大人的模样。
  不需要过多介绍，陆双自然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何许人也。冷颜和韩坤的儿子，韩乾应该从福利院中接他出来了。
  陆双对着眼前的小男孩扬起了笑容，却依旧强打精神，缓慢的对他伸出了右手来。
  “你好，小毅。”
  “您好。”
  小毅伸出两只小手握住了陆双的手，眼睛怯生生的不敢去看她。这幅让人看了就心疼的模样，自然也让陆双心头被狠狠的撞了下。
  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陆双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韩乾一眼，视线全部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猴子了，如果不是那个小丫头提及，陆双也不会知道自己原来昏迷了这么久。
  原本不爱说话的小家伙，忽然间话多了起来。
  喋喋不休的对她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说韩乾不陪她玩了，说韩兆又欺负她了，说管家爷爷做的饭好吃，还有海边别墅的海洋球游乐园很好玩……
  小毅自始至终都在怯生生的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女孩，有些好奇又有些自卑的听她说着那些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陆双看着他，心疼得厉害，不自觉的便对着那个小男孩摆了摆手，让他坐到床边上，伸手握着那双有些冰凉的小手。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物质条件方面，陆芊希比韩毅得到的要多得多。
  韩乾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大两小的互动。在看到一脸苍白的陆双拉着韩毅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陆双是喜欢小孩子的，那么……该不该让她知道，在十几天前，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是该瞒着，还是该和盘托出？
  韩乾似乎已经习惯了将一切不好的事情藏在自己心里了。
  所以犹豫很多，在陆双的事情上，总不能做到当机立断。
  和韩毅比起来，陆芊希几乎是个话唠，甚至还是个贪吃的话唠。
  和陆双说了会儿话，她便吵着说到了下午茶的时间，要吃甜点了。
  韩乾素来宠着她，立刻打电话吩咐人送来了饮料和小猴子爱吃的蛋糕水果过来。
  小家伙看到了好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拿了一个最大的草莓，凑到了床边，对着陆双乖巧的说道。
  “妈咪，给你吃，你喜欢的。”
  “妈咪生病了，还不能吃东西，先给哥哥吃……”
  小猴子不过也是在一两个小时前刚刚见到了韩毅，两个人还没有怎么说过话。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韩毅也在看着她。
  小朋友之间的试探似乎很微妙，带着一种成年人无法描述清楚的气场。
  “给你。”
  小猴子将手中的草莓送到了韩毅的面前，那个男孩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只是……默默的望着比他矮了大半头的小丫头。
  “喂，你快拿着吖，给你吃。”
  “陆芊希，要叫哥哥。”陆双板着脸说了句，小猴子便立刻撇了撇嘴，乖乖巧巧的改了称呼。
  “哥哥，给你。”
  “……”又是一片沉默。
  果然啊……韩家的人，除了韩兆以外，似乎都不怎么爱说话。
  就在这骇人的沉默中，小猴子扬起了小脑袋，撅起了小嘴儿，直接又坦荡的问道。
  “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韩毅摇了摇头，甚至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那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拿着我给你的草莓？”
  小猴子人小鬼大，扯过韩毅的手，直接将草莓塞进了他的手里。
  “快吃呀，我们一起吃。”
  陆芊希拉着韩毅的手坐到了沙发上，小大人一般的张罗着桌子上的食物。
  看着两个小豆丁并肩坐在一起，陆双的视线却下意识的飘到了韩乾的身上。
  那大概是多少年以前啊，他们两个，也像这样坐在韩家大宅的沙发上……